【小城故事多】米脂古城故事一：贺人龙

李自成领着米脂穷人举义后，米脂城的富人财主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他们中有子弟在明王朝做官的，更是对自成痛恨仇视。那些芝麻小官姑且不算，就那有名有姓的大官米脂便有四个，一个是河南南阳道右参议艾毓初，一个是山西总兵艾万年，一个是湖广巡按李振声，一个是城里财主贺时雨的儿子陕西总兵贺人龙。

当初自成在米脂被艾家财主和官家逼迫举义后，立即率领饥民和不沾泥联合抗击官兵。不料此时已任陕西总兵的贺疯子，穿着金盔金甲率兵回到米脂，在十里铺一战，把自成和不沾泥的农民军杀得落花流水，尸横遍川，不沾泥竟被贺疯子给割了头。自成只好率残兵败将落荒而逃，先去安塞投奔了舅父高迎祥，二人率领饥民队伍在陕北继续攻城夺地。不久，那贺疯子又领兵杀来，大战一场，自成与高迎祥的农民军死伤无数，自成见战不过贺疯子，只得和高迎祥急急率军逃到山西省。谁知到了山西境内，又遇着了艾万年，两军对垒大战了起来。不想那艾万年和曹文诏，兵精将勇，久经沙场，加上他二人地理熟悉，几次交锋，竟将李自成、高迎祥举事不久的农民义军队伍杀得损兵折将、伤亡大半败了下来。自成、迎祥见山西也无法立脚，只得又领兵逃向河南，可又恐军孤势单，忙派人约张献忠来河南会合，以便夺取河南站稳脚跟。哪想就在自成率兵攻取河南南阳之时，那明王朝又将贺人龙从陕西调到了河南南阳。贺疯子一到南阳，便向自成发起了猛攻。李过前锋部队和那贺疯子刚一交战，就被打得兵死将伤大败而退。自成看看料难抵挡，急撤兵到了陕西边界。为平安转移，高迎祥先带一半兵马向商南进发，自成领一半兵马边退边抵挡贺疯子的追击。不想那贺疯子马快，竟追上自成，挡住了去路。自成看情况危急，只得对贺疯子言道：“我与将军有乡土之谊，如何逼之甚急。当今天下君昏臣奸，民不聊生。若以将军盖世武功，自当取天下成大业，为咱米脂人争光才是。何以替那明朝昏君卖命为奴，听其驱使，而杀同乡手足呢？”贺疯子毫不动情地答道：“李自成，你不必巧说惑众。你我虽是同乡，可你是贼，我乃朝廷大将，奉命捉贼是我的天职。快快驱马过来，受死吧！”自成又劝道：“将军莫要狂，若非有我李自成，那明王朝要你有何用。岂不闻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和伴君如伴虎的古训吗？”贺疯子听了粗暴地喊道：“不必多言，说有何用，快快驱马过来，受死吧。”自成仍不停地劝道：“将军不宜逼之太急，若要交战，也可待明天不迟。”贺疯子一听笑道：“李自成，你明明战我不过，今日明日有何干系。你别忘了小时候咱二人角力，你就是我手下败将。今败明败都是一样，还是战上一战再说。”说着就驱兵掩杀过来。自成只好挡住厮杀一阵。为了迷惑贺疯子，一边率主力撤退，一边兵分五路虚张声势，方才得以脱身。

自成好不容易冲出围剿后，进了陕西，终于与高迎祥会合一起。那明王朝见自成义军进了陕西，立即调动附近各省兵马云集关中。自成见官兵都进了关中，就和高迎祥率义军又去攻打湖北，那官兵又转向湖北云集而来。自成、迎祥率义军又冲向四川，官兵又向四川追杀而来。自成又兵分三路向湖北方向杀去，一时搞得那明廷各省兵马晕头转向。

不料义军正得势继续兵分三路杀向湖北之际，自成一路兵马却在兴安府碰上贺疯子的大军赶到。自成一见贺疯子，知事危急，只好忙向车厢峡退去（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车厢峡大败）。谁知这车厢峡四面大山是个死山谷。官兵一见自成陷入绝地，便调各省兵马把车厢峡谷路口要道统统围得水泄不通，只等自成粮草水一尽，束手待毙。自成另外那两路兵马因失去了统一指挥，竟被官兵杀得一干二净。千钧一发之中，自成不禁向高迎祥跪哭道：“舅父以重任托于外甥，不想今日陷入绝地，实实有负舅望。为保全军将士性命，就将外甥这头割了，去向官兵请降吧。”说着要拔剑自刎。慌得高迎祥等将领忙把自成手中的剑夺了。高迎祥劝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多虑。我们大伙还是想个脱身之计，才为上策。”谋士顾君恩想出个假降的计谋来，可此时围困自成的总督陈奇瑜不准降，想要以消灭自成全军为目的。顾君恩又记起此时围困义军的有朝廷监军杨应朝，这是一个爱财的官，或许可贿赂杨应朝得计。于是自成遣牛金星夜间偷偷拿着许多金银珠宝去贿赂朝廷监军杨应朝。那杨应朝见了许多财宝，又加上牛金星花言巧语哄骗，便同意了让自成投降。可投降时，竟举行了一个大大的仪式，直逼得自成舅甥二人自缚跪行请降。后来费了许多周折，自成到汉中才又率义军反叛，挥军北上，打到了富平、三原。明王朝见事又危急，忙调贺疯子向关中进发。

自成得知贺疯子打来，为了分散其精力、视线，便将义军分为两路。一路由高迎祥率领向凤翔、扶风方向杀去，一路由自成率领向潼关方向杀去。不料高迎祥一路在凤翔一带被打败后，被迫向黑水峪退去时，贺疯子仍穷追不放，直到黑水峪大战一场，高迎祥竟不幸全军覆没，血流成河。贺疯子活捉了高迎样、王嘉胤等回府交差。此时奉旨驻西安府围剿义军的孙传庭，便斩了王嘉胤等，又令洪承畴押送高迎祥进了北京呈交圣上处决。最后高迎祥被残忍地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可贵的是这条陕北汉子至死骂不绝口，一点没有屈服强暴。

自成此时则在关中与贺疯子大战一场后，看看情况不利，忙挥军直奔陕北，沿路杀了好多官兵，才回到了米脂。这便是自成第一次领兵返米。自成回米后不久，便得知舅父高迎祥黑水峪战败，被活捉到京已凌迟处死。自成闻报放声大嚎，令全军挂孝，即日就要去与舅父报仇。众谋士一齐劝道：“我军屡败，不可操之太急。宜先继闯王位，以便号令全军。然后再由甘入川，直取成都。等扩大了势力，再去报仇不迟。”自成静思众谋士的话在理，只好忍痛继承了闯王位。然后即刻整顿兵马，向甘肃、四川一路浩浩荡荡杀去。

明王朝得知自成又入了四川，立即下令孙传庭留陕指挥，洪承畴入川围剿。孙传庭命贺疯子为先锋先行入川，贺疯子驱兵急急来到了川地剑阁。剑阁关守将李过、俞彬，见是贺疯子领兵打来，不管贺疯子如何叫骂、猛攻猛打，只是以险守关不敢出战。贺疯子见数次拿不下剑阁关，唯恐督师洪承畴兵到怪罪，一时性急竟生出智来，令他手下两员大将领兵偷偷埋伏剑阁关旁，他却率军回营。到了晚上，贺疯子令大营兵马撤到三十里外下寨，而营房旗帜一点不许动，仍空空留在剑阁关前。李过、俞彬见贺疯子大营空无一人，以为是张献忠从江南杀到陕西，明王朝急调贺疯子回去，故贺疯子心虚为防他们追袭，才将空营留下，便点起兵马出关追击贺疯子后队人马。谁知他二人刚一出关，一声大炮响，那贺疯子早已埋伏在关外的两个大将便领兵抢夺了剑阁关。贺疯子则同时率兵返杀过来。两面一齐夹攻，李过方知上当，急急和俞彬领兵大败而逃。自成在梓潼见李过、俞彬失了紧要关口，那附近三省官兵又纷纷云集而来，方知四面受围，大事不好。这时，牛金星进言道：“如今只有松潘一条路可退入陕西了，其余再无路可走。”自成无奈，便让一班文官和兵将先从松潘走，边退边留兵，为自己备好退路。然后亲率兵马横下心来要和官兵较量一场，令李过为先锋，分兵两路向官兵打去，直杀得那官兵鬼哭狼嚎大败而逃，真真是势如破竹。正当义军杀到好处，不料那贺疯子又领兵过来，一阵功夫，便将李过杀得大败而逃，死尸载道。眼看贺疯子就要追上李过，情况危急。自成另一路军：高一功、周凤梧领兵赶到，忙放走李过，上前挡住贺疯子混战了起来。可眨眼功夫，便被贺疯子打得大败而逃，贺疯子率兵紧追不舍，高一功、周凤梧放大马力拼命前赶。一路上踩踏死不少人马，直追到自成中军大营前，双方才扎住了人马。

第二天，自成与贺疯子两军摆开阵势，击鼓呐喊。那贺疯子一看见自成在“闯”字大旗下露出身影，便迫不及待地飞马直冲自成过来，大有目中无人之势。自成左右两员大将一看不好，忙挥动手中兵器舍命挡住贺疯子厮杀起来。自成看他二人战不过贺疯子，唯恐再挫了自己将士的锐气，便忙挥军一齐杀了上来。那贺疯子大展疯威，竟连杀自成几员大将，直搞得天昏地暗，自成兵马死伤无数。自成看情势不利，只得率军从松潘一路奔向陕西。洪承畴闻说自成逃走，急调陕、甘两省官兵，连夜向陕西追剿而来。自成一路与官兵边战边退，直到陕西白水县。这时驻守在西安的孙传庭，又调集兵马截住了自成的去路。自成见后有贺疯子、洪承畴追击，前有孙传庭阻击，一时火性大起，舍命率军和官兵展开了大战。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南原、潼关之战，最后自成兵败，只得十八骑败走商洛山。

自成在商洛山屯兵耕田，招兵买马，练兵习武，打造兵器。经过一番备战积累，终于重振旗鼓，又率兵大举进攻中原。自成本打算先取河南，不料出山不久，就遇上了洪承畴的兵马，大战一场。明王朝同时又调集附近五省兵马急来围剿自成。自成只好退入四川，不想人地两生，竟误入鱼腹山中，被数省官兵四面云集围困。原来这鱼腹山四周高山险峻，又是一个死胡同，更胜过那车厢峡绝地。自成眼看全军即将覆没，召集全体将士说道：“孤与诸位同起草泽，本想应天顺人解救百姓，消灭黑暗王朝，建立大顺国。不想今日陷入绝地，眼看全军将亡，孤实不忍心看着诸位遭此劫难。明王朝最恨者在孤一人，孤愿将头送于诸位出去请降。只要大家逃得活命，孤也心甘了。”说着拔剑向颈间抹去。李过等将领忙将剑挡住，一齐跪哭：“大王不必如此，我们一定要同生共死。当此危难，该想法突围才好呀！”这时忽见刘宗敏愤愤走至一边，不作一声。自成看在眼里，心知此人已有反心。于是在晚间亲自约刘宗敏到山中一庙里说道：“你替孤抽三签。若是三签中有一签不是上上签，说明孤命无皇位，你便割了孤的头领着大伙去请降吧！如何？”谁知刘宗敏不经意的抽了三签，竟都是上上签。刘宗敏顿时大惊失色，跪倒在地：“我皇万岁，万万岁。从今以后，上刀山下火海，我刘某人跟定闯王了！誓不反悔！”此事一下传开，人心大振，群策群力，竟以巧计加奋勇，奇迹般地突围出了这鱼腹山绝地。但自成与贺疯子的仇怨却越积越深了。

自成与明王朝周旋交战十来年后，声势变得越来越大。不久又有李岩、宋献策二人前来相投，自成便用为军师，一时大顺义军更是力量强盛，所向无敌。一日，自成对宋献策道：“孤从起兵以来，自问不敢乱杀无辜，至于故土乡亲更是不敢慢待。可家乡的艾、贺两家总是与孤过不去，刨了孤的祖坟，逼得孤只得返回故里杀了艾诏。而他们在山西当总兵的艾万年和陕西当总兵的贺人龙又每每与孤过不去，逼得孤后来不得不杀了那艾万年出恨。最为可恶的是这贺人龙——贺疯子，屡胜孤，几乎使孤全军覆没命丧黄泉。还有我舅高迎祥也死于贺疯子之手，至今此仇未报，心下常感不快。可如今若报此仇，又恐乡亲非议孤把米脂仅有的两个总兵全杀了。况那贺疯子手下还有不少人是米脂人，孤又不忍心领着米脂人去杀米脂人。为此，你可为孤想个周全之计？”宋献策点头应道：“嗯，大王之仁义厚道，世间少有。此事自有我为大王想出一个办法来。”

宋献策自领会了自成想要除掉贺疯子的心思后，经过一番深入了解思索，终于想出了一个妙计来。一日，他对自成说道：“这贺疯子平日恃功自傲，时有抗令不行之为，故而一些官员对他早已不满。如今我们若暗中派人去京城散布言论，就说贺疯子与闯王同乡，二人暗中有所勾结，所以贺疯子无意听命剿杀。这崇祯帝最是爱犯疑心的人，一知此事，定然查究个没完。若朝中再有人给贺疯子加点油添点醋，这贺疯子必死无疑了。这便是借刀杀人之计，岂不了了闯王的恩怨。”

自成一听大喜：“好，好，先生果真能人，立即传令按先生所言行事。为义军除了这一恶障，先生立的是首功。”不出所料，贺疯子之事在京城传开，不久就到了崇祯帝耳边。崇祯帝立即向众大臣查询究竟，谁知众大臣中竟没几个替贺疯子开脱说话的人，崇祯不禁大怒，暗中下了杀贺疯子的决心。先调孙传庭进京听旨，升任为督师，即日速去驻陕剿贼。同时将贺疯子之事告知孙传庭，密令他到陕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贺疯子，以防其反叛。

孙传庭听后一愣，立刻进言辩道：“贺人龙乃在为臣部下多时，实是个好将领。虽然他平时不在意小节，引起一些人对他不满、嫉妒，但臣敢担保，他决无反心。请圣上宽大处之。”崇祯帝不耐烦地怒道：“吾意已定，岂能违抗！”孙传庭一听口气不对，吓得只好连连应声，叩头遵旨而去。孙传庭一到陕西，便会同当地文武官员，在督师府设起堂来，传讯贺人龙。贺人龙对内幕全无知晓，还以为又是调遣他去剿贼之事，便昂首挺胸走上大堂，参见督师孙传庭。不料只听一声：“圣上有旨。”唬得个贺人龙和满堂文武官员一齐跪倒在地。

“陕西总兵贺人龙暗通反贼，不遵号令，有负皇恩，国法难容，速速就地正法，以昭天威。钦此！”贺人龙听完旨意，顿时傻了眼发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好久才叩头仰天长叹道：“没想到我贺人龙东奔西杀，为皇上奔命十来年，竟落了这样的下场。罢了罢了！”随后，痛快地接过尚方宝剑，一时间便身首两分，血溅满堂。贺疯子被赐死的消息传出来后，自成高兴地长出了一口气：“贺疯子死了，我大顺军天下无一人敢敌矣。”说着，令全军上下快快整军进兵。（本故事根据李健侯《永昌演义》和李泽民《李自成的故事》整理而成）